娘。
毕竟是良家女子,又是太后赐的,该有的仪礼肯定都应该有的。到时候恐怕要摆几桌酒席,请了亲戚
朋友和通家之好的旧友过来喝杯水酒。
“昨天才接到懿旨,这些还没有决定。” 十一娘笑道,“等定下来了,会告诉你们的。”然后问他们
吃了饭没有,孩子们都说吃过了。十一娘就端了茶:“大家都散了吧!有什么事会跟大家先知会一声的。”
徐嗣谕拱手行礼退了下去。
秦姨娘见了忙曲膝给十一娘行礼:“那我回房去给五少爷做衣裳了。”紧跟着徐嗣谕出了门。
贞姐儿有些担心地望了十一娘一眼,去了东稍间。
十一娘屋里点了地龙,又有火墙,自去年第一雪后,十一娘就让她把花架子搬到了东稍间,让她在那
里做绣活。
徐嗣谆则牵了徐嗣诫的手:“母亲,我们去双芙院了。”
小丫鬟们捧的捧食盒,拿的拿书包。屋子里闹腾起来。
文姨娘就笑着朝十一娘福了福,退了下去。
十一娘下了炕,准备像住常一样送两兄弟出门,却看见乔莲房表情犹豫地站在那里,一副想走又不想
走的样子。十一娘就朝着琥珀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把两兄弟送到了院子门口,自己直接去了前面的正厅处
理家务事。
不一会,乔莲房求见。
有管事妈妈就好奇地望着她。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安,态度恭敬地给十一娘行了礼,低声道:“夫人,我听说三月三要为二少爷的事
庆贺一番,现在新人又要进门。您的事一定很多。如果有什么事,夫人直管吩咐我就是。我也想帮夫人尽尽
力。”
是想早点知道新人是怎样的人吧?
十一娘微微颌首,道:“如果有事,我会吩咐乔姨娘的!”
乔莲房不由迟疑起来,见十一娘已转头问起管事妈妈话来,这才退下去。
她刚走,就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夫人,周夫人来了!”
十一娘听着心头微喜。
昨天听徐令宜的口气,他把福成公主也怂恿着进了宫。难道是那边有什么消息不成?
她起身到垂花门去迎。
刚走出院门却看见周夫人从青帷小油车里下来。
她脸绷得紧紧的,穿了件大红色遍地金的通袖袄,头发梳成圆髻,插了金钗玉簪,腰间系了碧玉带,
垂了羊脂玉的噤步,打扮得很正式、隆重,像是要去谁家参加宴会似的。
或者,是去了宫里回来?
十一娘思忖着,忙上前和周夫人见礼。
周夫人却拉她的手就往屋里去。
她步子很大,十一娘赶了几步才跟上她的频率。
“你们都退了下去吧!”周夫人一进屋,就像主人似的吩咐十一娘屋里的丫鬟,“都到抄手游廊去候
着!”
十一娘见她面色不好,声音里又隐隐透着几份浮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也跟着绷了起来。忙朝着
绿云使眼神,遣了身边服侍的。
待槅扇门一合,周夫人就跳了起来:“呸,没脸没皮的东西,像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追着赶着的
要送人……”
十一娘听她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不由吓了一大跳,怀疑是不是周士铮在外面惹了桃花债。忙道:“
这是怎么了?”
“太后不是给你们白送了侍妾来吗?”周夫人冷冷地道。
消息传得这样快!
十一娘微微颔首。
周夫人已语带讥刺地道:“还给我们家那口子也送了一个!”
十一娘怎么也没有想到。
她难掩吃惊地望着周夫人:“给周大人也送了一个?”
周夫人点头,鬓角的青筋都微微凸了起来。
“还说什么‘门称著姓,训有义方’,他们杨家算是什么‘著姓’,把家谱拿出来翻翻,往上追溯三
代恐怕就是那‘三皇五帝夏商周了’,也敢说‘著姓’。”她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我都不知道,原来把
女儿送给人做侍妾是‘训有义方’。我真要为历代皇后、皇姑们哭一声……”
太后懿旨的口吻如同任命内命妇。不怪周夫人有此说法。
十一娘见她气得满脸通红,忙斟了杯暖茶递上去:“周姐姐坐下来喝杯茶。为那样龌龊的人家气坏了
身子骨划不来!”
周夫人气呼呼坐下,喝了口茶,这才发现十一娘神态如常,心念一转,她不由道:“你恐怕还不知道
太后给侯爷和我们家那口子赐的是什么人吧?”
十一娘想着懿旨上写的“建宁侯族兄杨忠”,道:“是杨家的旁支吧?”
周夫人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平稳了不少:“我差人打听过了。两个都是建宁侯从亲族里挑选出来的
,原准备送进宫里去的。早几年就专门请人在家里教些诗琴书画的不说.还学歌艺舞技……”说到这时,她
语气微顿, “你说,清白人家的女儿哪会这些?会这些的人又怎么进得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你也是个明白
人。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又是名正言顺的。这日子长了,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端来呢?”
“又不能抗旨。”十一娘道,“只能‘水来土淹,兵来将挡’,走一程看一程了。”
“我何尝不知道!”周夫人情绪低落, “只是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从昨天晚上接旨到现在,
这气就没顺过。”
虽然说杨家女依仗的是太后之势。太后病情怎样,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都是关键。可杨家敢以
这样强硬的手段与人联姻,显然对这两位杨氏女是很有信心的。
十一娘不由道:“那周大人是什么意思?”
“他昨天陪公主进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周夫人叹了口气。
十一娘听着心中一动。
皇宫的禁卫军直接听命于皇上,而像这样把福成公主、徐令宜甚至是周士铮都留宿在宫里的事,没有
皇上的同意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想到皇上几次拒绝太后。
难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不对,如果是皇上的意思,为什么是太后的懿旨?
念头翻翻滚滚,和周夫人的对话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而周夫人这样宣泄了一番,心情好了很多。和
十一娘说了会话,就起身告辞。
十一娘把她送到了垂花门口。
刚回正厅坐下,徐令宜回来了。
第370章 秦晋(上)
十一娘先上下打量了徐令宜一眼。
他依旧穿着昨天进宫时穿的大红色朝服,只是玄色七梁冠上的金饰闪烁着耀眼却冰冷的光芒,给他本
就有些冷峻的眉宇又平添了几分凛冽。着不出与平常有什么不同。可毕竟是在宫里歇了一夜,总会有些变化
吧?
“侯爷,”她声音里透着几份犹豫,“您还好吧?
十一娘穿了件石榴红的素面杭绸少袄,鸦青色绣月白色梅花的综裙。乌黑的头发随意地绾了个纂,通
身没有饰戴一件饰品。素面朝天,目光清澈,神色平和,落落大方中透着几份雍容华贵。
徐令宜却看着有些不对劲。
十一娘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也喜欢打扮自己,布置房间,而且还很擅长此道。同样一件东西,一
旦经了她的手,就会从小处透出些许的与众不同来,让人看了总能会心一笑。何曾像今天这样,既没有戴小
小的饰品让她的装扮有画龙点睛的效果,也没有在衣着的配色上别出心裁。反而中规中矩的,少了住日那种
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俏丽妩媚。
哪怕是两人刚成亲那会,她正是谨小慎微之时,早上起来还会挑朵赤金镶珐琅丁香花的耳塞戴上,神
采奕奕的,让人看了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今天是怎么了?隐隐透着几分心不在焉似的!
念头一闪,他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昨天进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今天回来却变了样子……
徐令宜心跳得有些快,有浅浅地笑意浮现在他的眼中,让他的面容骤然少了几份肃穆。
“我没事!”他凝望着她,“懿旨上是怎么说的?”
一句话,已透露太多的信息。
十一娘也没有废话:“定了三月十二日的吉日。”
徐令宜就笑着抬了手臂,示意她服侍更衣:“上意不可违,那你就好好准备准备吧!”
声音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十一娘突然想到,徐令宜的几个女人中,除了媒妁之言的结发妻子元娘,不管是秦姨娘、文姨娘还是
死去的佟姨娘、秋罗,好像都不是他主动所求,而自己和乔莲房更是无奈之举,所以新婚之夜,他虽然有些
烦躁,但还是尽量地压抑了自己的负面情绪……他好像对这些事都有些不以为意似的。
或者,庙堂上的事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一点?
想到这些,她暗暗哂笑。
别说像徐令宜这种接受过正统封建士大夫教育的古代大家长了,就是自己,在这个以宗族为基本构架
的时空生活了几年,观念都有了很大的改变——没有家族的庇护,单靠个人的力量,几乎是举步维艰。
十一娘帮徐令宜更衣。
“只是妾身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她想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变化,想到十娘为难时大家的援手相
助,想到大太太去世时的热闹场面,“侯爷总要给妾身提个醒才是。”十一娘将脱下来的官服交给一旁的小
丫鬟,“杨氏毕竟是太后赐的,也不知道之前的旧例合不合规矩。”
徐令宜低头,十一娘拔下固定七梁冠的簪子。
“到时候要不要请钦天监的择个吉时?酒席多少桌为好?住的地方有没有什么讲究?”
十一娘转身吩咐小丫鬟端热水进来,另有小丫鬟捧着徐令宜的官服官帽小心翼翼地收在箱笼里。
“新人进了门,给什么见面礼好?又该怎么称呼?妾身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徐令宜慢慢地挽着衣袖,看着她渐渐向喋谍不休靠拢,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贞姐儿下小定、谆哥订亲,他可都没有提醒过她,她还不是办得妥妥贴贴,没有一点让人垢语的地方
。怎么这次就要人提醒了?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弯成了一个愉快的孤度,道:“皇上说了,既然进了我们家的门,就是我们家
的人。只是千万别让他背上不孝之名!”
果然,这是政治角力后妥协的产物!
有了皇上的这句话,这杨氏只怕是要客客气气地供着了。
十一娘沉吟:“妾身见识有限。只怕还是要问问娘怎么办的好!”
“行啊!”徐令宜望着她微微蹙了蹙又很快舒展开来的柳眉,笑道,“这件事也要跟娘说说才是。等
我换了衣裳,我们就去娘那里。”
十一娘胡乱点了点头,坐在炕上喝了杯茶。
等会要翻翻帐册,看看当初文姨娘和乔姨娘进门时都是个什么章程。还要把宋妈妈叫来问问,看看纳
妾都有些什么讲究和讳忌。到时候也好做个参考……
不一会,徐令宜从净房出来。
十一娘收敛了思绪,帮他换了日常穿的宝蓝色素面湖杭夹袍,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并不是一个人,二夫人也在。
杨氏进门,对徐家来说也是件大事。十一娘对二夫人的出现并没有感觉到突兀。而太夫人看见徐令宜
两口子进来,吩咐小丫鬟奉了茶,然后遣了屋里服侍的:“算时 候,你这时不回,再过一个时辰也要回来
了!”
行了礼,徐令宜坐到了太夫人对面的炕上,二夫人和十一娘则坐在了炕边的太师椅上。
太夫人这才肃然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说太后娘娘在奉先殿哭先帝,要我进宫去劝劝,我让人快马加鞭去福成公主那里报个信。自己
缓了一步。”徐令宜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细细地道,“待我到时,士铮已陪着福成公主先一步到了奉先殿
。不仅如此,太后娘娘和福成公主已经拧上了。一个跪在奉先殿的东边,一个跪在西边,都哭着先帝各说各
的。太后说太子妃无出,她愧对列祖列宗,要为太子纳品行出众的女子为良娣,看着太子开枝散叶,到了九
泉之下才有颜面去见先帝;福成公主则说自己幼承庭训,谨小慎微不逾矩,皇上嘉许,因此立了长孙女为太
子妃,她感激涕零,更是时时自省,不可因私利而忘社稷,见到太子妃时便进言,万万不能以‘成亲不足四
月无出’为借口安排侍寝之人,献媚固宠,扰乱嫡庶之别,以至于上下不分,败坏纲纪,颠倒伦常,成为宗
室罪人。如若这样,还不如一辈子无出,精心为太子抚育庶子,以德才之人备选皇室,保皇室千秋万代之绵
。”
他话没有说完,屋里的三个女人都神色微变。
当年太后正因为无子所以才被立为皇后的。福成公主这话说的,简直是在掀太后的老底。
“这个福成,”太夫人叹道,“到底是先帝的胞妹,过犹不及!”
“正是!”徐令宜也叹气,“太后听了指着福成公主说了两声。你,你……,就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
太夫人和二夫人脸色一紧,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
“还好太医院的刘医正一直候在殿外,” 徐令宜颇有些无奈地道,“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有惊无险
。”
尽管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屋里的人还是一阵后怕。
要是太后就这样死了,别说皇上会青史上留名,成为忤逆嫡母的“昏君”,就是在场的福成公主、徐
令宜、周士铮只怕也逃不脱干系!
“不过,太后真病了。”徐令宜神色有些凝重,“醒来后说话都不利索了,拉着皇上的手只知道流眼
泪。皇上不由面露不忍。福成公主就跪在一旁哭起当年曾抚养过皇上的常宁公主生母王美人来。 太后听着
一阵哆嗦,差点又闭过气去。福成公主看着不对劲,不敢再多说什么。跪在门外的建宁侯和寿昌伯就趁机嚎
淘大哭起来。太后听了,挣扎着起身要去太庙。皇上拦不住,朝我使眼色,让我去劝劝。”
说到这里,徐令宜显得有些不虞。
“偏偏士铮眼睛不亮,见建宁侯和寿昌侯哭得皇上手脚无措,又把我叫了进去,也跟着干嚎起来。干
嚎起来不说,还硬生生把建宁侯和寿昌侯的声音给压了下去。让太后心生寒意,竟然萌生死意,一声不吭,
爬起来就朝床头板撞去……”他语气微顿,看了十一娘一眼,闪过一丝尴尬之色,“皇上就瞪了我一眼,提
出把杨氏二女赐给我和士铮为侍妾。”
十一娘听着差点笑出声来。
徐令宜原想祸水东引,结果把水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皇上肯定是怨他把福成公主和周士铮叫了去吧!
“太后娘娘不同意,福成公主却觉得好,说只要杨家同意把女儿赐给士铮为妾,她一定把杨家当成正
经的亲戚来走。还以太祖之名发了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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