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刚才去了大殿?”

  “是的。”殷柔撅着小嘴,不满地看着他。

  “又令人给大臣们都备了饭菜?”唐寅笑呵呵地继续说道。

  “为什么?”殷柔突然反问道。

  “什么为什么?”唐寅眨眨眼睛。

  “为什么如此折磨那些大臣?”殷柔的大眼中充满不解和疑惑。

  “那是对他们的惩罚。”唐寅嘴角扬起,说道:“贪图私利,理应受罚,才饿他们一天,惩罚已经够轻的了。”

  “贪图私利?”殷柔听不明白。

  唐寅解释道:“大臣们为何不愿放弃推荐制?那是因为其中有许多大臣正是靠着推荐官员来私收贿赂,说白了,就是在卖官。”

  “还有这样的事?”殷柔吃了一惊,沉默片刻,又不服气地说道:“但是想必还有很多大臣是清廉的,不应跟着一并受罚啊”

  “他们当然也应受罚。”唐寅耸肩道:“因为他们愚笨,冥顽不灵,明明有好的决议摆在他们面前,却把明珠当成了烂泥,有眼无珠,不该罚吗?”

  殷柔差点气乐了,说道:“凭什么说你的决定就是明珠,而大臣们的心思却成了烂泥?”

  “风国是我一手打下来的,难道,我会害它不成?”

  “可是,风国有今日,众大臣也是鞠躬尽瘁,他们也不会害风国啊!”

  “所以说啊,这就是观念和思想上的差异,以我的才能是无法点醒他们了,最有效的办法只有采取铁腕的手段。”

  唐寅含笑拍了拍殷柔的玉背,柔声说道:“朝政之事,柔儿还是不要再管了,我心中自有分寸。”

  话是这样说,但殷柔还是不放心,她说道:“你执拗,大臣们也执拗,最后怎么办?又怎么收场?”

  唐寅仰面而笑,信心十足地说道:“放心吧,我会让他们接受我的决定。”

  “用什么办法?继续把他们困在宫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殷柔鼓起香腮,质问道:“要把大臣们统统都渴死、饿死?”这简直就是胡闹嘛,哪有这样处理朝政的。

  唐寅哈哈大笑,说道:“我说了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柔儿也应该对自己的夫君有信心嘛!”说着话,他站起身形,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殷柔还想继续劝他,可唐寅已拉着她向花园外走去。

  把她送回到寝宫,唐寅又安慰她好一会才起身离开,他没有马上回大殿,而是先去了舞媚的华英宫。

  看到唐寅来了,舞媚有些意外,问道:“前宫那边散朝了吗?”

  唐寅一笑,边往里面走边说道:“媚儿也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

  “还没散朝,估计大臣们正在大殿里用膳呢。”

  唐寅走到书架前,从里面抽出一只书盒,打开盖子,向里面瞧了瞧,书盒内装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纸条,确认无误之后,他把盖子重新盖好,将书盒夹到腋下,嘴里念念有词地哼哼道:“这些家伙,不给大王面子,那也就别想大王再给你们留面子了敢和我斗,也不先秤秤自己的半斤八两给你们台阶了还不懂得借坡下驴,笨蛋加白痴!”

  听着唐寅孩子气的嘟囔声,舞媚乐了,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大王要当众公布这些吗?”

  “本来想压下去,但是现在来看,也只能这样了。”唐寅夹着书盒,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舞媚看着唐寅离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她能预感到,接下来恐怕要有大臣倒霉了。

  唐寅回到大殿,正狼吞虎咽吃饭的大臣们急忙放下碗筷,周围的宫女们也快速上前,把碗筷全部收走,送到殿外。

  “诸位大人吃的还不错吧?怎么样?现在议出结果了吗?”唐寅坐到王座上,低头环视着众人。

  “回禀大王,臣等意见没有改变,臣等仍认为现在不宜发生变革,推荐官员的制度依然行之有效。”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就是张哲。

  唐寅点点头,没有理他,看向其他的大臣们,笑问道:“你们的观点也都和张大人一样?”

  “是的,大王!”许多大臣跪倒在地,纷纷说道:“天下未定,纷争不断,现在我国若废除推荐官员制,必将闹得人心惶惶,届时内忧外患,我国危矣!”

  “明知道旧规弊大于利,却还要坚持守旧,迂腐又愚蠢至极,也可恶至极。”

  唐寅说着话,把书盒放到桌案上,将其打开,随手从中抽出一张字条,大致看了两眼,然后扬头说道:“右丞长史辛瑞何在?”

  “臣在!”在文官队列的后边快步走出一人,冲着唐寅拱手施礼。

  “辛大人,本王问你,你身为右丞长史共向朝廷推荐多少官员?”唐寅眯缝着眼睛,冷冷注释着他。

  “呃回禀大王,微臣共荐二十七人。”

  “还真不少呢!”唐寅冷笑出声,说道:“来看看,你都推荐的是些什么人吧!陆彻,现任封城大仓一职,五千两白银;钱皓,现任永州副城主一职,八千两;毛文元,现任顺昌城卫一职,八千两辛大人,你还要本王再继续说下去吗?”

  辛瑞听得真切,整个人已经惊呆吓傻了,如同被一瞬间抽干力气了似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子不停的滴落下来。

  唐寅说的这些,在旁人听来或许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辛瑞心里有数,大王所说的银两数目正是他当初所收纳的酬金。

  自己把所收的酬金只记录在秘密账本上,除了自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账本藏在哪里,可大王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大大王,微、微臣有罪,大、大王饶命啊!”辛瑞连连叩首,脑门碰撞地面的大理石,嘭嘭作响。

  “饶命?你光是靠推荐官员所赚得的好处就已不下十万两,你还要本王如何饶你?”

  唐寅深吸口气,摇头说道:“何况,本王刚才已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懂得把握,也怪不得本王不讲情面。来人,把辛瑞押送中尉府,查明案情,严惩不贷!”

  随着他的话音,大殿外的侍卫走进来两人,一人抓住辛瑞的一只胳膊,不由分说的向外拖走。

  “大王饶命上官丞相,救救下官啊!”辛瑞彻底吓懵了,连声叫喊。

  他是右丞长史,上官元吉的直属下级,后者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多少也猜出个大概,此时,就连那么圆滑世故的上官元吉亦是脸色难看,垂首不语。

  救他?他还不知道让谁来救自己呢!下属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他这个右相自然也难逃其咎。

  “左丞长史胡庸何在?”

  “微微臣在!”左侧的武将队列当中走出一名官员,颤巍巍地跪到在地。

  唐寅懒着再多问,直接看着纸条说道:“叶培、叶羽,一个现任冲城城主一个现任冲城城卫,每人一万两白银;龚冰,一万三千两;阎平,一万七千五百两;嘿嘿,竟然还有更多的,任杰,高阳郡钟山县县尉,两万两千两,当初花了这么多的钱,他得搜刮多久才能回本啊!”

  听着唐寅的话,别说胡庸已哆嗦成一团,就连邱真都在一旁站不住了,跨步出列,一并跪倒在地。

  “鼠辈贪财,我大风早晚就一天要亡于你等之手!来人,把胡庸拉出来,无须审问,即刻凌迟处死!”唐寅不看这些还好点,越看越来气,胸口闷得如压了一块大石头,两眼像是要喷出火光。

  第1549章 大王圣明

  在胡庸撕心裂肺的求饶声中,他被两名侍卫强行拖出大殿。这时候,大殿里已是鸦雀无声,寂静得让在场人们都能听到自己嘭嘭的心跳声。

  谁都没有想到,大王竟然还留有这一手,不知从何时开始,已对朝堂上的所有大臣展开了秘密调查。人们的心里皆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有罪证被记录在册。

  身为朝廷官员,不管有多清廉,多少都会做过那么一两件不合法理之事,也都有那么几个不能被外人所知的秘密。

  唐寅垂目看在下面的大臣们,转头又瞧瞧面前的书盒,现在他都不敢再接着往下念了,如果把里面的内容全部念完,朝堂之上的这些文武大臣们,没有几个能站到最后的。

  他在书盒中猛的抓起一把纸条,握在掌中,冲着众大臣挥舞道:“你等还要本王再说下去吗?在背地里私收贿赂、贪赃敛财,一个比一个有本事,朝堂之上,还要在本王面前摆出一副忠心爱国、正气凛然的嘴脸,你们的脸皮得有多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真当以为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

  听着唐寅的训斥,在场的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很快,以邱真和上官元吉为首的文官武将们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此时已无人再敢站出来说话。

  “现在本王问你们,本王提出的决议,你等是赞同,还是反对?”唐寅两眼闪烁着精光,凝视在场诸人。

  “大王英明,微臣愚钝,大王的决议即刻就应在全国施行!”这时候,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是张鑫。

  像辛瑞、胡庸那些官员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如果真查到他的头上,所有的罪名加到一起足够让他死上百八十个来回的。

  随着张鑫主动‘弃暗投明’,立刻引来众多的文官武将的附和,众人纷纷叩首说道:“大王英明!”

  邱真和上官元吉互相看了一眼,同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之事,大王是算计许久的了,想到这里,两人又对唐寅的手腕和作风感到毛骨悚然。

  平日里,唐寅和大臣们都是有说有笑,亲密无间,谁能想到,他在暗中竟然已查出这么多大臣的这么多条罪证,而且一直藏着,没有半点的表露。

  此时,邱真和上官元吉倒是在唐寅身上看到了‘明君’的另一面,那就是深不可测。

  见大臣已都纷纷表态,支持自己的决议,唐寅最后才看向张哲,含笑问道:“张大人,你的意见呢?”

  张哲可算是大臣当中最为身正不怕影子歪的一个,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管唐寅在暗中调查什么他都没什么好怕的。现在,他也成为大臣当中最能挺直腰板的一个。

  “臣还是那句话,国库没钱,支持不起同时建造这么多的书院、学院,而且在这个时期大动土木,耗费大量的人才、财力修建书院、学院,非明智之举,还有,臣依旧以为,这个科举制,行不通。”

  唐寅听后,鼻子都快气歪了,他下意识地低头瞧瞧书盒,里面那么多的纸条,却无一张是关于张哲的,自己也抓不到他一丁点的小辫子,正因为这样,唐寅才越加感觉张哲最为可恶,很简单,因为只有张哲能不受他的控制。

  有时候唐寅看着张哲就感觉看到一头死猪躺在自己的面前,软硬不吃,水煮不烂,刀砍不痛,啥辙没有。

  “我意已决!没有条件,你就给我去创造条件,有困难,你就给我去解决困难,此事就这么定了,你若敢不遵,就是抗令!”

  还没等唐寅说完,张哲已摘下官帽,并抬手解着胸襟的扣子。

  见状,别说唐寅愣了,左右的大臣们也都傻眼了,一个个瞪圆双目,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张哲。

  “你你要干什么?”唐寅下意识地站起身形,双手扶着桌案,怒视着张哲。

  “既然大王一意孤行,那么臣也做不下去了,请容臣告老还乡吧!”张哲一边解着官服的扣子,一边正色说道。

  咔!唐寅感觉自己脑中的某根神经突然断裂开,现在他有股跨过桌案一把把张哲捏死的冲动,而且这股冲动正随着张哲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强烈。

  “你呵呵!”唐寅抬手指着下面的张哲,刚开口,突然笑了,说道:“你真当认为我离开你张哲就不行?”

  “风国人才济济,能力远胜臣者千千万万,臣能力有限,辅佐不了大王,所以,大王还是另请高明吧!”说话之间,他已把官袍脱下,小心翼翼地叠好,双手擎着,向前高举。

  看到张哲已把官服递上,阿三阿四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二人为难地看向唐寅。

  这时候,由下往上看唐寅,感觉不出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在他两侧的阿三阿四看得真切,他站于桌案后面的双腿都在明显地抖动着,可见已被气到了一定的程度。

  这已不是张哲第一次辞官,想大王就范,这种事最多也只能做一次,再做,就只会招人憎恨和厌恶了。现在,阿三阿四亦为张哲捏着一把冷汗。

  唐寅不说话,张哲也没说话,一个站在台上,一个站在下面高举着官服,整个大殿好像陷入低气压的旋涡中,让人有透不上气的感觉。

  不知过了好久,对于在场的众人而言,好像有几百年那么长,唐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他走下王座,来到张哲近前,和颜悦色地说道:“张大人这是做什么?身为御史大夫,正一品的大员,说辞官就辞官,岂不太儿戏了吗?”

  说话之间,唐寅接过他高举的官服,将其抖开,亲手披在张哲的身上,柔声说道:“来,穿好。”

  “大王!”

  “穿上吧!现在正是大风用人之际,朝廷也离不开张大人这样耿直的谏臣。”唐寅幽幽说道。

  听闻这话,张哲眼圈顿是一红,倒退一步,躬身说道:“大王折杀微臣了。”

  唐寅淡然一笑,边帮着张哲重新穿上官服边说道:“关于这次本王提出的决议这样吧,邱相曾向本王提出一个建议,先于几个郡县范围内做试施行,看看效果如何,然后再决定是否全国推广,张大人,你意下如何呢?”

  张哲眼睛顿是一亮,跪地说道:“大王圣明!”

  “哎,张大人快快请起。”唐寅把他拉起来,继续说道:“本王以为,可先在风地范围内做施行。”

  “大王所言极是!风地一十三郡,在这个范围内修建书房、学院,国库支持起来也不会有困难。”

  张哲赞同道,“何况,风地乃我国之根本,根基深厚,即便推行的政策有不良影响,也不会造成大乱子。”

  “是啊,就算政策有误,也不会有大乱子,呵呵!”唐寅一边含笑点头,一边帮张哲扣上扣子。

  “大王,让微臣自己来吧!”张哲颤声说道。

  “还是本王帮你吧!”唐寅帮着张哲把官服的扣子一一扣好,然后这才走回到王座上,大声说道:“本王这次所提出的科举制,就暂时在风地十三郡施行,由张大人暂管此事!”

  “是!大王!”在场的大臣们如释重负地齐应一声。

  今天风国这个漫长的朝议终于在唐寅和大臣们各退一步的情况下宣告结束。散朝之后,张哲一下子成为了受众臣簇拥的焦点。

  那么多的大臣都无法左右大王的决定,而张哲一人就得大王做出让步,可见他在大王心目中的分量。何况,能让大王帮忙穿衣的,他是天下第一个。

  在许多大臣看来,张哲现在无疑是大王面前的第一红人,当然得抓住一切机会讨好,就连一向与张哲政见不合的张鑫也凑了过去,没话找话,主动示好。

  上官元吉在出了大殿之后,故意放慢脚步,看着走在前面被众多大臣前簇后拥的张哲,他目光落寞,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大人和将军们都在向张大人贺喜,上官丞相怎么不过去一块热闹热闹?”蔡圭追上上官元吉,走在他的下手边,含笑问道。

  “贺喜?喜又从何来?”上官元吉看眼蔡圭,淡然说道。

  “是啊,喜从何来呢?张大人危矣!”蔡圭摇了摇头。

  上官元吉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原来,他也看出来了。

  蔡圭正色说道:“张大人和上官丞相、邱相一样,都是最早追随大王的心腹大臣,和大王就如同一家人,可是,刚才在大殿上大王对张大人的语气,已经客气到疏远的程度,如果张大人还不自知”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呢!

  上官元吉目光更黯,喃喃说道:“张哲若真能辞了官,倒是件好事。”

  “可惜的是,现在他对大王还有用,大王舍不得放他走,也找不到比张大人更适合做御史大夫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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